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曾經的楊晨以為，自己已經完全主導這幅軀體，甚至連加百列的記憶，已經被自己完全融合，但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在與加百列爭奪身體主導權的這一戰爭中，還沒有完全獲得勝利。

至少加百列的記憶，還在影響著自己行為甚至是思維。

一個人如果連自主的意識都能夠被他人所影響，那麽這個人確實不能算是獨立的人。

在與桀的戰鬥中，楊晨發現了這麽一個問題，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這個問題的急迫性，甚至還在殺死桀之前。

於是在躲過那道細細的閃電之後，他看著下方的桀，眼睛微閉之後又張開，在桀和羽不解的目光中，他背後的羽翼片片剝落，無數的羽毛，紛紛墜落，最終消失在虛無之中。

他的羽翼，也從十八片變成了十六片，十四片，最後完全消失，金色的鎧甲，金色的眼眸，俊美的容貌，銀色的頭發，伴隨著羽翼的消失，全部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短而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眸子，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這就是現在楊晨的打扮。

不管是在楓藍大陸還是在其他別的世界，至少在天使文明之中的三十六個子世界，是沒有這種裝扮的。

所以羽和桀都非常的不解，楊晨刻下的這身裝扮，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相比桀，羽畢竟和楊晨相處的時間要長一些，而且在修道的那些年裏，他曾經聽楊晨說起過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當時她以為那是加百列曾經待在的人間。

可是此時，見到楊晨的這身打扮，她才想起來，整個天使文明，三十六個子世界，也沒有任何一個世界與楊晨所說過的那個時間相吻合。

而且……在她的感知中，盡管當初洗去神格的時候，便已經感覺不到加百列的存在，但是或許是因為某種隱藏在心底不可說的原因，她對於加百列的情愫，那種特殊的記憶方式，自然還是能夠令她從楊晨的身上看到一絲加百列的影子。

但是現在，楊晨身上的道袍出現，羽發現自己心底那絲對加百列的聯系，或者說情愫，在瞬間斷開，隨後再無蹤跡。

遠處虛立在空間中的那道人影，完全沒有了加百列的樣子，雖然還是那個人，但是感覺上，整體的氣勢已經完全改變，仿佛另外一個人。

這種感覺，羽曾經有過，那邊是當初在天庭，那張王座的面前，那個人由十二翼天使晉升為十八翼天使的時候，那個時候眼前的那個男人與現在的模樣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是裝扮上的差異。

她不知道，他為何在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改變，但是一股莫名的悲戚突然湧出來，一向只有憤怒與驕傲或者孤傲的天使羽，在這個時候，竟然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最終劃過美麗的臉龐，墜向地面。

連羽都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種酸楚到窒息的感覺，但是好像，心中某種很重要的東西，在先前的那一刻，徹底失去。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很是令人難受。

不過刻下，楊晨正在與桀進行戰鬥，這場戰鬥，事關他們的生死，羽自然不會不顧大局，就此上前質問，只不過心中那種酸楚的感覺愈發強烈，於是淚珠終於連成了線，在這寧靜的天空中，在無人看得到的遙遠天邊，串串滴落。

楊晨根本就不知道在遠處觀戰的羽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受加百列的影響，那麽首先，便不能是天使，其次，他只能將自己身為道家真修的身份著重表現出來，才能穩固自己的道心，從而避免加百列的記憶對自己造成影響。最後，他必須在這場戰鬥中，將自己和加百列這兩者徹底分開。

或許自己因為某種原因，繼承了加百列的記憶，甚至是思想，但也只能把那些記憶，當成一個故事，過著一段過往，而自己，始終是自己，這才是堅持本心，才是本來的道心。

加百列已經死去，那麽……便徹底消失吧。

這麽想著，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握著的烈焰之劍，明顯感覺到一股悲涼的氣息從劍上散發出來，很顯然，這柄劍已經擁有了初步的靈智，至少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這一刻，徹底步上了消亡的道路，於是發出悲鳴，為自己的主人傷心？

但是不管怎麽樣，單論烈焰之劍的威力，這已經是一把神器，相當於高階法器的存在，特別是現在感受到那股悲涼的氣息，楊晨更加確定，這樣產生了靈智的法器，根本就不是自己當初使用點化術點化出來的那些智能生命體所能夠比擬的。

畢竟點化術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只要自己稍動心意，對方就能被自己所掌控，但是這種自主的，獨立的意識，一旦產生，那邊是一個完整的生命，根本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

所以烈焰之劍，盡管是加百列曾經的武器，楊晨也必須將之變成自己的。

就算他擁有前世的記憶以及手段，但是重生之後，也沒有辦法量產神器，此時遇到烈焰之劍，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若是加百列此時還有神識或者說意識，只怕真的會難過到死。

搶奪了本來屬於我的身體不說，還要強行抹去我的意識，最後就連專屬與我的兵器，也是夥伴，都要奪走。

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一百塊錢都不給還要打我啊……

咳咳……想歪了。

總之呢，心意堅定，楊晨便對著手中的烈焰之劍，惡狠狠地低聲威脅道：“你的主人已經徹底消失，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跟著我，否則……就算我現在沒有辦法毀滅你，但是，搞一點破壞，還是可以的，你最好相信我，我絕對可以令你後悔產生靈智。”

說完這話，楊晨也是緊張得不行，死死盯著烈焰之劍的反應，生怕這把破劍真的如某些故事裏的貞潔烈女一般，寧願死去，也不背叛自己的主人，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不過很顯然，盡管烈焰之劍已經產生靈智，但也只是簡單的意識而已，還無法達到用於更高情緒或者說想法的地步，於是在楊晨的目光中，原本就已經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烈焰之劍，猛地爆發出一股更加強烈，溫度更高的火焰，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楊晨終於放下心來，看著下方正在飛上來的桀，不禁嘴角習慣性地咧開，隨後揮舞著烈焰之劍，揮斬了下去。

本來發現楊晨不知道為什麽，身上的羽翼突然散去，並且形象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之後更是恍若發呆一般，對著手中的烈焰之劍看得出神。

桀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於是手持閃電戟，當即沖殺了上來。

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楊晨能夠躲開自己的攻擊，但是在這場戰鬥之中，絕對會處於被動的局面，畢竟現在的戰鬥，因為烈焰之劍和閃電戟的存在，他們兩個人實際上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進入對方的節奏，從而陷入被動。

所以從戰鬥一開始，總是一觸即分，根本就沒有正面對抗過。

因為正面對抗，就意味著總有一方會受傷，而在烈焰之劍和閃電戟的威力之下，一旦受傷，即便只是皮肉傷，那也意味著死亡。

所以在桀的認知當中，楊晨絕對不會正面迎上自己的攻擊，只能躲避。

可他一旦躲避，就會陷入被動，到時候自己再加快攻擊的節奏，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這場戰鬥，就已經宣告了最後的勝利者是誰。

但是桀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楊晨已經不再是天使了。

從很早以前，在那座神殿裏，他和羽讓葉玖幫助自己洗去神格，他們就已經不再是天使，再後來，他們在神殿面前，修道十三年，更是將自己身上那些還殘留著的天使的氣息徹底消滅。

只是後來，因為要讓那些天使為自己戰鬥，所以他們才會將自己的力量模擬成天使的氣息。

只是就算只是模擬，只要身上還擁有天使的氣息，閃電戟也能輕而易舉將他們殺死。

但問題是，現在的楊晨，已經恢覆了自己原來的面貌和身份，身上自然不再有天使的氣息，他也已經徹底不再是天使。

他本來就不是天使。

於是閃電戟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件威力比較大的武器罷了。

就算被傷到要害，也會喪命，卻不會因為閃電戟那股針對天使的特質，只要被碰到，就會死。

於是，他便無所畏懼。

以無所畏懼去對抗有所謂，答案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面對桀由下而上的強勢一擊，楊晨嘴角裂開，然後一股不知哪來的自信從他的身上迸發，最後凝聚成鋒利的劍氣，附在了烈焰之劍上，變成燃燒著的火焰，最終經由他的雙手，朝著底下正在沖上來的桀砍去。

桀自然也發現了楊晨的反應與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但是這個時候，變招已然來不及，更何況，楊晨的烈焰之劍，為了向新的主人證明自己的忠心，突然迸發出的強大威勢，根本不是他手中的閃電戟能夠媲美的。

在氣勢上，已經弱了一截。

若是此時，桀再選擇防守最後只能陷入楊晨的戰鬥節奏之中，慢慢被拖死。

天使和惡魔都是極度高傲的生命體，桀身為兩者的結合體，他的高傲自然無人能比，所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陷入那種境地。

於是他本來的攻勢變得更加淩厲，速度也越來越快，朝著上方的那團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火焰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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